七月夜‧回憶‧淚〈1〉
2003-07-12
七月,有點悶熱的晚上,我躺在天台的臥椅上,沒有目的地看著晚空。天空裡沒有星,只呈現一片橘色。那是因為低空的雲層反射著街燈的光。看來,明天要下雨了。
這樣的時間,這樣的溫度,這樣的地方,加起來,特別容易讓人想起往事。
回憶,讓我回到二十歲那年,在一間時鐘酒店內。
沒穿任何衣服,只有一張薄被遮掩著下體的我,疲倦地臥在床上,看著坐在床沿,也是一絲不掛的她,靜靜地抽著「事後菸」。
我受不了煙燻,用手在我面前的空氣撥了撥,說道:「妳不要抽菸啦,危害健康。」
她看了看我,搖頭笑了笑,表情像是在笑一個不懂事的小孩似的。
然後,她把菸擠熄,躺在我的身邊,呼了口氣。她也是和我一樣疲倦。
「告訴我,這真的是你的初戀嗎?」她問我。
我說道:「我已經告訴過妳很多次了。妳真的是我這二十年來第一個女朋友。」
我續道:「為何又這樣問?」
只聽她嘆了口氣,說道:「你的初戀,不該是這樣的。」
我奇道:「那麼,妳認為我的初戀應該是怎樣的?」
她想了想。「唔,你的初戀情人,應該是一個比你小一年的學妹,那種純情,可愛,小鳥依人的女孩子。最好是經朋友介紹的,然後由你鼓起勇起,作主動去追求她。」
為甚麼一定要是這樣?我當時心想。
她沒有理會我那疑惑的表情,繼續道:「初時,她應該因為膽怯而不敢接受你的追求。但經過你不屈不朽的嘗試,和真誠的表白之後。她終於接受了你。然後,你們便會過著幸福的日子。」
她停了口,見我還是沒有說話,問我道:「為甚麼你不作聲?」
我說道:「沒甚麼,只是有點納悶,為甚麼跟我相戀一個月的初戀女朋友會向我推銷另一個初戀計劃。」
她嘆了口氣,說道:「我覺得,你的初戀,不應該是和一個比你大五年,有過七個男友,試過訂婚但結不成婚,又墮過胎的女人。」
我說道:「妳忘了一樣東西。妳有抽菸的習慣。」
「是啊。你明明是受不了香菸的味道,為甚麼還是要和我在一起?」
我聳聳肩。「我也不知道啊。這不需要解釋的吧?」
我續道:「妳的種種,在和妳走一起之前,我都知道。我以為我的行動,已經告訴妳,我沒有介意過這些事。」
我笑了笑,說道:「若果我對妳是不認真的話,我們要纏綿,就在學校的休息室好了。用不著跑來這種貴得驚人的時鐘酒店喔。」
她露出啼笑皆非的樣子,說道:「我有時真的受不了你,為甚麼有時候你的想法是那麼實際的呢?」
我苦笑道:「這是職業病,誰叫我要成為工程師。」
半晌後,她又緩緩的道:「我和你,是沒有未來的。至少,我看不到我們的未來。」
我側過身來,輕輕摟住了她,說道:「我也看不到。」
「啊?」
「但若果我能夠勾畫出我們半年後會怎麼樣,三年後又會怎麼樣,那不是叫愛情,那是叫企劃。」
我呼了口氣,續道:「我認為自己是個有計劃的人。但是,我從來沒有對愛情有任何預算。要是遇不到,便等一下。遇上的,就不要錯過。」
「那麼說,你是那種在愛情方面注重及時行樂的人囉?」
「妳的愛情經驗比我豐富多了。妳該知道,時機一錯過了,甚麼感覺,甚麼緣份,都會變得沒有意義了。」
她捏了捏我的臉頰,笑說道;「小孩子。」
小孩子,即使在相戀時,她也是喜歡這樣叫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