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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錯身而過的愛情〈1-1〉一夜情
2005-10-26
我張開眼睛,第一個景象是一片白色,簇新的天花板。

據我媽說,當我還不懂講話的時候,都會用天花板來識別不同的地方。

例如,抬頭看到純白色的天花板,就知道是自己的家,淡黃色的天花板就代表外公外婆的家。若是我看見不認識的天花板,有時會害怕得哭了出來。

而這一刻,我看到的,是陌生的天花板。當然,身為一個活了二十二年的人,我是不會再因此而哭泣了。

這裡是甚麼地方?我為甚麼在這裡呢?我擦了擦眼睛,開始逐片拾回昨晚的記憶,然後像堆積木般的重新拼合起來。

這是我的朋友在香港中環的住宅單位。屋主呢?是我的朋友,現時在加拿大,下個禮拜才回來。

為甚麼我會有這房子的鑰匙呢?廢話,當然是他給我的。當我問他為甚麼要給我的時候,他只是神秘的一笑,說道:「你或許可以派上用場。」

他的話,好像對了。

那麼,我為甚麼會在他的家留宿呢?我也不是有家歸不得啊。那就是因為… 咦,人呢?

我轉過身來,發現床上只有我一個人。

這就叫一夜情吧?

我忽然看到床邊的桌子上放了一張紙,上邊寫了一些字。

我拿起一看,內容是這樣的:

若我告訴你,這是我第一次跟初識的男性一起睡,你會相信嗎?

這是為甚麼,其實我也不知道,是因為工作的壓力,還是純粹的寂寞?

怎麼說也好,真的感謝你。因為昨晚的你,很溫柔。

我得趕回家換衣服上班了。沒有親自說聲再見,好像很沒有禮貌的。還請原諒哦!

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會見到你,所以先祝你在香港玩得愉快。

A.


這真的是一夜情嗎?會有人在一夜情之後還這麼貼心地留下紙條,讚我很「溫柔」嗎?

話說回來,這位A小姐說我很「溫柔」,是在暗諷我嗎?

 

昨天下午,在地下鐵內,我忽然收到朋友的來電,說找我晚上去喝酒。

「到哪裡?」我問。

「蘭桂坊。」

蘭桂坊,是酒吧林立的區段,臨近中環商業區。一到晚上,該地段便成為了外籍人士和中產上班族聚集的地方。

晚上九點,我到達蘭桂坊的時候,已經是人頭湧湧,大概是因為之後那天是香港的公眾假期吧。

我忽然想起,十年前的元旦,蘭桂坊發生過擠死人的慘劇。

在蘭桂坊,我會有一種回到溫哥華的錯覺。那裡的外籍人士比率有多高,可想而知。

天氣不是一般的熱,從中環地鐵站步行到蘭桂坊的三、四分鐘路程,已經令我滿頭大汗。

我來到約定的酒吧的門外,只見有十幾個人在排隊進場。

當我躊躇著是要排隊進場,還是先打電話問朋友們到了沒有的時候,我忽然留意到,有一名女性站在不遠處。

我定下神來看她,只見她的長髮染了深棕色,穿著白色無袖上衣,淺綠色短裙,修長的雙腿穿著高跟涼鞋。

她的右手中拿著一個銀色的摺疊型手機,手指頭在按著鍵。

當她把手機放到耳邊的時候,她的視線向我的方向轉過來。我嚇得連忙轉過頭去。

其實看美女並不是甚麼犯法的事,我又不是色瞇瞇的看著對方,為甚麼我會怕的呢?

雖然我只是在一段距離以外匆匆一瞥,但我的直覺覺得,她是個萬中無一的美女。

她的電話通話完畢之後,便和一個同行的男性一同進場了。

我現在才發現,在酒吧門口的人龍已經不見了。

我猶豫了一下之後,也步向酒吧的入口。付過入場費之後,我步進了那擠擁的酒吧。

酒吧內播放著聲浪大得在酒吧外也可以清楚聽到的英式搖滾音樂。入口的左邊是一排坐位和桌子。右邊是長吧,幾名酒保在吧的後邊,酒保頭上的後邊是幾台電視機,分別播著各式的球賽。

我慢慢的向酒吧的內部移近。剛才在外邊見到的美女,已經不見蹤影。

正當我在探頭探腦,嘗試尋找我的朋友的時候,我的雙肩忽然被人從後抓住,搖了兩下。

我轉過身去,搖我的人,正是洛奇。

我說道:「其他人都到了嗎?」

洛奇聳了聳肩,說道:「不知道,大家都說看看能不能來,都沒有約定。」

洛奇是我在溫哥華的香港人朋友之一。大學畢業後的這個暑假,我們都不約而同地回到香港。

洛奇把我領回他原本所在的坐位後,向我介紹了幾個和他一起來的朋友,當中也有兩個姿色尚算不錯的女生。我跟他們逐一打了個招呼。

他們一班人之間的對話,都是不著邊際。看來他們也不是太過熟稔。

我夾在他們之間,只當一個聆聽者,間中插上一兩句。

我這人就是這樣,平時喜歡躲在一角,或是隱身人群。但是,有時候卻不禁跑出來表演自己,確認了別人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之後,便又隱回原處。

我想,這叫不甘寂寞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