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念的季節〈2〉
2004-09-28
一月中旬,我又從同一個電郵地址收到一封以「思念」為主題的電郵。我特意開了一個新的文件夾,來放置這封電郵,和較早前那同一主題的訊息。
往事,對於我來說,是怎樣的一種事物呢?
大概像是一齣感人的電影吧。平常作息的時候,它會被藏在腦海深處,不會對生活有任何影響。但當夜深人靜的時候,我就會不自覺的開始重溫著那深刻的悸動。
又是清早,我又到了教室。時候尚早,所以教室只有數個同學各自做著自己的事。
放下背包,我走到窗前,觀看在校園路上的行人。這倒不是因為我特別喜歡觀察別人,我是喜歡一邊看著流動的事物,一邊發呆。
在車上的時候,我會望著不停地退後的街景;在船上的時候,我會觀看一起一伏的海浪。
所以,如果溫哥華也有那種整天只播著幾條金魚游來游去的頻道的話,我大概會不定時收看。
「在發甚麼呆?」
我轉過頭去,見到學姐微笑著看我。
我聳了聳肩。「沒甚麼,我大概是沒睡醒。」
學姐笑道:「都叫你不要每晚混到凌晨兩三點才去睡了。」
我只是微微一笑。
重新轉過頭去看窗外,只見一滴又一滴的水滴拍打著玻璃。窗外的事物,也因為停留在玻璃上水花而變得朦朧。
下雨了。
九月的香港,即使下著雨,空氣中還是彌漫著悶焗的感覺。
那是我中六預科(見註)的開學日。
踏入陌生的校園,卻見到熟悉的面孔。
Alex 和我在中一的時候便認識,預科又碰巧考進了同一所學校。
他見到我,劈頭第一句便神秘兮兮地說道:「我查過了,今年的預科班收了七個女生。」
我和 Alex 要入讀的學校本身是所男校。由那一年開始,該校的預科部才開放給女生入讀。
我聳聳肩,不置可否。
「只有七個,競爭很大啊… 又不知道質素如何…」他還是在碎碎念。
他這傢伙,去上學是為了唸書還是為了交女友?
我微微一笑,說道:「我先去我班的教室看看。」
校舍的設計還不算複雜,我沒有花很大的力氣便找到我所屬的班級教室。
我進入教室的時候,除了窗邊站著一個人之外,並無其他人。
是個女生。
我走到她身旁,側頭看了看她。
她是個美女。
她沒有會說話的眼睛,沒有櫻桃小嘴,沒有完美無暇的輪廓。但是,我只看了她一眼,就認定是個美麗的女生。
美麗與漂亮,字面驟眼看來相似,但是意思卻大不相同。漂亮,是外在的,表面的。美麗,卻是發自內裡,也是用心才能感受到的感覺。
所以嚴格來說,不論我有沒有看她那一眼,我也是會覺得她是美女。
從她的神情看來,她是知道我的存在,但還是選擇專注的看著窗外的雨。
我轉過頭去,也望向窗外。
一片灰白。
「妳看得這麼專注,看到了甚麼?」問題很自然而然的出自我的口。
很奇怪,因為我之前從沒有這樣跟陌生人說話的。
只聽她輕輕一笑,說道:「我看到雨啊。」
「就這麼簡單?」
她說道:「學化學的人,會把雨看成水份,塵埃和其他物質所混合而成的。學文學的人,可以看出這濛濛細雨的悽美。」
雖然我還是看著窗外,我感到她說著轉過頭來看我。
「可是,我只想自己是一個簡單的人,所以我所看到的,只是單純的雨而已。」
我也轉過頭去,讓我和她的視線重疊。
我問道:「那麼,簡單的人,妳叫甚麼名字呢?」
她伸手來,說道:「陳芷瑤。」
我伸手和她一握。「 Carl 。」
唸英文學校的人,都習慣以英文名字相稱。
「你的中文名字是?」
我尷尬的笑了笑,說道:「我的中文名字很老土,叫郭志明。」
芷瑤笑了笑。「不會呀,這名字聽來很親切。」
「妳真是個好人。」
她那兩片唇再度微微彎起,讓我看到一個六年後還沒有忘懷的笑容。
(註:香港學制:小學六年,中學五年(中一至中五),預科兩年(中六至中七),大學三年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