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夢〈中〉
2006-12-05
在夢境以外的世界裡,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人。每天過著規律的生活,做著刻板的工作。

一早,我如常地乘坐公車,再如常地步入我所工作的大廈,乘搭如常地擠擁的升降機。唯一不如常的事件是,當我如常地伸手去按自己要到的層數時,不小心碰到站在我前邊,身穿淺藍色套裝的女生。她微微側了側頭,用眼角瞄了我一眼。

「對不起。」我連忙說道。

「沒關係。」細不可聞的回答。

我看到她側面的輪廓時,感覺有點熟悉,但卻想不出在哪裡見過。我轉念卻想,大家在同一所大廈工作了一段時間,在出入的時候會見過也不為奇,所以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。

回到坐位,還未完全睡醒的我無意識地看著電腦熒幕的時候,忽然想起她昨晚夢裡說的話:「也許我們每天都會在路上碰到面也說不定。」

我用力搖了搖頭,告訴自己,晚上發生的事,就僅只是夢境而已,又怎可以當真?若我這樣再胡思亂想下去的話,就可要去看精神科醫生了。

如常的一天無驚無險地過去了。晚上八時,我離開辦公室的時候,升降機門打開,我又見到早上那個淺藍色套裝女生。升降機裡只有她一個人。

她看了我一眼之後,就把視線移開,動作看來有點不自然。

是我的錯覺吧?

在升降機裡,我不其然對她留上了心。

她沒有會說話的眼睛,沒有性感的雙唇,也沒有修長的雙腿。但她卻給我一種很惹人憐愛,讓人想親近的感覺。

她一直安靜的低著頭,沒有察覺到我一直在盯著她。

當升降機下降到三樓的時候,升降機突然停了下來。頭頂的光管閃了一閃之後,升降機內便漆黑一片了。

對於這情景,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。

我摸索了一會,終於找到了警鈴的按鈕。不久之後,外邊傳來管理員的聲音:「我們大廈停電了。你們裡邊有多少人?」

「兩個人。」我對著升降機門喊話。「甚麼時候會修好?」

「現在也不清楚。剛才有人打了電話給電力公司。對方說正在修,但不知道要多久。」

我倒抽一口涼氣,心想,我們不要在這裡被困一個晚上就好。

 

管理員走開了之後,我和她都安靜地各自站在一個角落。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裡,我幾乎完全感覺不到她的存在。

終於,我問道:「妳還好嗎?」

甚少跟女生主動說話的我,可以說是破了例。

「…啊?怎樣還好?」她反問道。

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熟悉,我是在哪裡聽過呢?

「呃…就是會不會感到不舒服的意思。」我說道。

她輕聲回道:「嗯。還好啦。」

然後,我便找不到其他可以說的話了。

我心想,我該在這時候跟她搭訕嗎?場合好像有點不對吧!若我貿然對她說些有的沒的,不知道她會怎麼想?會不會覺得我是心懷不軌?

轉念又想,反正大家一同被困在這裡,在漆黑中枯站著也是無聊,為甚麼不能說話呢?

對,我不能再像以前那麼被動,我要學習主動去為自己製造機會,這樣才能脫離單身啊!

正當我還在遲疑的時候,頭頂的燈光突然亮了起來,升降機也開始緩緩下降,把我們送到地下。

她對我微微一笑,然後便步出升降機。

我很想說些甚麼叫住她,但話卻卡在喉嚨,就連一個「喔」字也沒有發出聲來。

我彷彿聽到很多人七嘴八舌的對我說著同一句話:「你真是一個沒用的男人…你真是一個沒用的男人…」

在公車上,我一直都在想,那個淺藍色套裝女生是誰?為甚麼我會對她在意呢?

一直想著想著,一向習慣在公車上補眠的我,也習慣性地合上眼睛。

穿淺籃色套裝的她…好睏…睡覺…做夢…地洞…夢裡的她…

她?她?

靈光一閃。

我忽然驚醒,從坐位上一下子站了起來。

那個穿淺籃色套裝的她,就是我經常會夢見的她。

 

晚上,大概是我太興奮緊張的關係,一直到凌晨才入睡,但卻沒有夢到她。

之後一晚,我終於再夢見她的時候一看,不就是我在白天碰上的那個女生嗎?但是,只見她鼓著腮,不知道為了甚麼著惱。

我小心地問道:「怎麼了?不高興?」

「你昨晚到哪裡去了?」她扁著嘴問道。

「我昨晚失眠嘛。對不起啦。」我說道。「妳知道嗎?昨天和妳一同被困在升降機裡的是我啊!」

她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,只是短短的回道:「我知道啊。」

「喔。」我不知道怎樣接下去。

「其實,早上在升降機裡,我已經認出你了。」她瞪了我一眼。「為甚麼你不主動跟我說話?」

「呃…因為我覺得這樣有點唐突嘛。」我說道。「而且,我是後來在公車上才想起。」

「更何況,我是有主動跟妳說話啊。我不是對妳說了『對不起』,還有問『妳還好』嗎?」我說著笑了笑。

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笑,又瞪了我一眼,說道:「我警告你,你若再對我視而不見的話,我就不再理你了。是誰前兩晚的時候還言之鑿鑿地說一定會上前跟我說話的。」

我哪有對她視而不見?但一臉無辜的我,能做的只是不停的點頭。

我第一次發現,她是可以這麼兇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