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啊？只剩你一個嗎？」

當她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，發現只有我還在停車場，未有離去。

這是傍晚，人去場空的燒烤場地。

我說道：「是啊。我剛剛要打個電話，所以還沒開車。他們本來說要載妳回去，但又丟下妳嗎？」

她聳了聳肩。「不知道。」

既然現場只剩下我，我自然而然就要負責載她回去。

 

我和她三年前的關係，是情侶。而我們現在的關係，大概是朋友。但是，隨著年齡增長，就越發現「朋友」的定義，是很廣泛的。

朋友可以是比骨肉至親還重要的親人，朋友也可以是萍水相逢，即使每天見面，也只是點頭招呼的兩個人。

而我和她，自從分手之後便沒有任何交集，直到今天。

 

「想不到，大家畢業了幾年，還是有機會聚在一起。」車上，我打開了話題。

她說道：「是啊，這麼巧，我們這班朋友之中畢業後離開了溫哥華的，也剛好在這時候回來小住了。」

「妳呢？打算在這裡留多久？」

「兩個禮拜。這次回來，都是為了探探舊朋友和透一透氣罷了。香港的工作忙極了。」

「呵呵，是嗎？」

「你呢？回來是打算長住？還是會回香港找工作？」

「我？我是回來看看我爸和我媽，遲些我會回東岸那邊工作。」

「呵呵，為甚麼選擇在那邊找工作？因為女朋友嗎？」

我笑道：「妳怎會知道？」

她也笑笑：「純粹猜測。」

我點了點頭，說道：「沒錯，她的碩士學位還有兩年才唸完。我會趁這段時間在那邊多吸收些經驗，再看看會不會一起回香港去。」

「看你一副要跟她共同進退的樣子，離結婚不遠吧？」

我失笑道：「不是吧？結婚？」

「你都快二十五歲的人了，結婚說不上是太遙遠的事了。」

我說道：「也許吧。但日後的事，誰說得準。」

「噢。」

 

話題結束後，我和她沉默半晌。

汽車駛到火車路軌的交匯處時，閘口剛剛關下來。不久之後，便有一列火車在我們面前經過。

我說道：「不知道這列車有多長？」

我俯身側過頭，企圖想看到列車的尾部。但在暮色的掩蓋下，只見一卡一卡的車卡，在遠處出現，移近，然後緩緩的在我們面前經過。

我和她，仍是無話。

我沒有問她有沒有交男朋友，因為我向來也不喜歡探問別人這方面的問題。

我問道：「要聽音樂嗎？」

她點頭說好。

我隨意的按了汽車音響的播放鍵，歌曲的前奏隨即響起。

不到兩秒後，她便說道：「啊，我很喜歡這首歌。」

我點了點頭。「我也是。」

「你是在何時第一次聽到這首歌的？」

我轉過頭去看她，說道：「在和妳分手之後的一個月。」

她苦笑了一下。「我也是。」

就在這時候，戴佩妮那清澈的聲音，在車廂裡響起。

然後，我們都無話。

 

「人，是為了甚麼而談戀愛？」

還記得我和她剛開始的時候，她問過我這麼一個問題。

我沒有多想，便回答道：「不是因為喜歡對方嗎？」

她只是笑了笑。

我問道：「妳呢？妳是為了甚麼談戀愛的？」

她的眼睛碌了一碌。「因為我欣賞你囉。」

我笑道：「欣賞我？欣賞我甚麼？」

「欣賞你的天真啊。」

我瞇著眼，說道：「這算是讚美嗎？」

我續道：「那麼，為甚麼會是因為欣賞而談戀愛？」

她一本正經地說道：「因為『喜歡』這感覺，只能維持一段短時間。兩個人要長久的在一起，就要有那一種互相欣賞的感覺，才不會日久生膩。」

我笑道：「這是妳談過前兩次戀愛之後所得出的的結論嗎？」

她說道：「是啊。」

我呢？我為甚麼要談戀愛？

其實，到今時今日，我對此，還是沒有答案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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